诗文库 正文
野亭祠堂记(开庆元年八月) 南宋 · 倪垕
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五八、《景定建康志》卷三一
理在天下,惟公平可以服人心,惟忠孝可以扬先志,历世千百犹一日也。盖作善降祥,时乃天道,而芾棠之思,必有感于中者为之,夫岂偶然也哉。惟我圣朝以仁立国,以忠厚待士大夫,渗漉涵养,愈积愈远。一时有位之士,知有体国奉法,爱民泽物而已。一念精白,培寿国家之脉,源流所逮,非止其身,宜乎垂芳袭庆,代有显人。吕、王、韩、范重圭叠舄,赫奕焜煇,衣冠之盛,其来尚矣。东阳马公之纯,庆元间以承议郎主管江东转运司文字,廉平公正,克相其长,持画婉婉,迈德维多。后六十年,当宝祐戊午,公之孙光祖,清才敏德,昭名于时。天子鉴其忠,使华玉麟,晋以书殿,恩例视执政,皆殊遇也。然其临民莅事,壹是以祖为法。越明年春,上以陪京之钥,非重臣不可授钺。㮚下钟山,草木德威,衣被卓乎。忠定之重来,都之人士,歌舞畴昔,桐乡之爱,易地皆然。爰请运管廨之偏,缋公而祠焉。碧瓦鳞鳞,璿题列楹,垾基拓岸,事不戒而备。中元后二日,率属落之。起瞻德容,丰骨远胪,苍髯古貌,衮衣朱而貂蝉峨也。丰仪肃肃,可拱而即,溯其心君,川渟玉韫,生发迤逦,有衍未艾。懿哉!因乎乔木之家,盛德之祀,而验于感应之理,不可诬也。公弱冠登隆兴进士第,与南轩、东莱讲贯精详,天文地理制度之学,靡不洞究。为三山法曹,与上官争是非,民之全活者众。有欲荐公中都官,辄逊谢之。其介峭恬退类此。乔文惠公行简、葛端献公洪,皆横经执弟子礼。其在邺时,吴居父镇守,有「几日不来春便晚,开尽桃花」,盖与公唱酬之句,石刻尚存。公篇章吟咏,初不苦思,而意已独至。《金陵百咏》,殆遗藁耳。平生著述,如《书经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大学说》、《周礼随释》《、讲义》、《春秋编年图》、《豫章流芷》、《杂著》,于家史具载。既老,世号野亭先生。今祠旁扁揭,刻岁月于柱,志不忘也。先生自资政恩,累赠太子少师。祠之兴工逮讫事,凡日周一甲子。其熏华供设,屏龛俎豆,悉仿忠宣、西山二公之礼。或曰:先生昔列属也,往拜之乎?曰:明道尝簿正上元矣,道之所在下风,北面可也。世无孔子,而老聃、郯子愔愔于祈招,此世之所以不古。虽然,象贤崇德,示民知所敬,抑观风者之先务云。时开庆元年八月旦日,朝议大夫、行尚书户部郎中、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、专一报发御前军马文字、兼江南东路转运判官倪垕记。
寄陈述古宾客万琏郎中二首 其二 北宋 · 范纯仁
七言律诗 押真韵
欣欣万物占芳春,对景那知放逐身。
粗守素风谙左宦,拟投白社愧高人。
汉疏蚤命东门驾(自注:器之致仕已久。),商老方为少海宾。
空辱忘年微报称,浪酬佳唱恃心亲(以上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三)。
论救蜀策疏(宝祐二年) 南宋 · 牟子才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○一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四一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八九
臣比者蜀事孔棘,尝进苦言,谓宜用李曾伯镇蜀,而以蒲择之、吕文德佐之,则选威望重臣为荆阃以应接之。又谓宜召余晦,以释群疑。此皆顺人心而为是急着,闻陛下亟赐采领,缄达大臣,以待处分。陛下忧顾在西,一闻人言,即与大臣商之,真不翅如救头燃也。大臣自独相以来,未尝召臣谋一事。昨忽召臣至相府,议论反覆,数刻乃罢。而指意所在,大槩只以隃制为是。大臣曰:「蜀力屈矣,非通荆蜀为一,而借荆州事力以援蜀,则不可」。臣谓:「荆事力既耗于襄樊,安得更有馀力以及蜀乎」?大臣又谓:「曾伯既受节制,事急则必须进至夔门控制」。臣谓:「曾伯既是荆湖制置大使,岂有舍本职公事而越足过夔门之理?藉令欲往,万一襄樊有事,曾伯将趋襄樊乎?趋西蜀乎」?大臣又谓曾伯不过夔门,必遣吕文德代往。臣谓此处分终是隃制,不若曾伯正除宣抚,使之专心一意,经理西事。而吕文德既为曾伯所任,必与曾伯俱西也。大臣又谓曾伯节制四川,当不容辞。臣谓以制置节制制置,则受节制者自无事权。若未即召晦,则曾伯亦未肯受也。大臣又谓曾伯且未肯受节制,若正除宣抚使,岂肯受?臣谓曾伯忠义人也,使人主推诚以任之,温诏以趣之,彼非木石,岂不能感激思奋,以报上恩邪?大臣又曰韩宣以城筑未就,不欲往阆州。清叟亦有奏,令且了城筑。今且命杨大渊,则专任杨大渊,不可二三其说。大臣又谓今且令曾伯节制,却令曾伯自求一人留司重庆。曾伯必委蒲择之,择之既在剑阁,且令黄应凤主留司。臣谓此等处分太似缭绕,终不脱隃制规摹。恐如此施行,重庆根本之地,无重臣以镇压之,则事终涣散也。大臣又谓余晦当召,曾伯未受节制,未可出命。臣谓不召余晦,曾伯决不肯受命,统兵者亦且疑惑。其为妨碍,非一端而足也。大臣又谓若召余晦而出李曾伯宣抚之命,曾伯必飘然而归,是一日而失二帅也。臣谓余晦狼狈至此,失之何损?曾伯负当世重望,蜀之三军百姓愿得之以为司命,曾伯忍孤人心耶?又忍孤上意耶?臣非敢与大臣辩论也,事势至此,大臣乃一切坐断,自以为庙谟高深,非小臣所可及。臣至是亦不得不辩也,然岂得已哉。或曰大臣忧边思职,日夜尽瘁,不可谓之不以西事为念也。而子之言急切如此,岂大臣果有不忧蜀之过耶?臣谓大臣之过非不忧蜀也,其过在于任己见而不受尽言,好顺上意而每怫公议,此即是过。而又有大过者,在于自诡知兵也。且兵岂易知也哉?如韩琦、范仲淹出入边陲,尚不能周知,今足不出庙堂之上,而谓洞知军戎万里情,此隃制之说所以牢不可破也。且兵不中御,古之道也。军中闻将军之令,不闻天子之诏。今军中无钜细,悉制庙堂之上,而徒以尺书慰劳诸将,使诸将知有庙堂而不知有制阃,则知兵之说,臣所未喻也。赵充国曰:「兵难隃度。臣愿至金城,图上方略」。今西事坏烂,而使曾伯节制数千里之外,诸将下禀令于节制,上禀命于庙堂,缭绕回曲,坐失事机,则知兵之说,臣所未喻也。晋侯作三军,谋元帅,赵衰曰:「郤縠可」。乃使郤縠将中军。今不谋帅而谋节制,分左右三距而无元帅以任中军之寄,专欲倚仗于节制,则知兵之说,臣所未喻也。《师》六五:「长子帅师,弟子舆尸,凶」。今长子帅师于数千里之外,而欲使蒲择之在边,黄应凤留司,既使韩宣总统,又使杨大渊代韩宣总统,则知兵之说,臣所未喻也。大臣虽谙熟科条,弥缝将帅,固识兵家之节度,而自诡知兵,此则大臣之过也。昔程颐每与司马光说话,不曾放过;范纯仁,十件事只争得三四件事便已。程颐曰光只为能受尽言,尽人忤逆,终不怒,便是好处。今大臣能如光不怒人以忤逆乎?昔又有言范祖禹于司马光必能协济国事,光正色曰:「尔谓祖禹见光有过不言乎」?今大臣能如光乐听人之攻己过乎?程颐,光之所荐也,祖禹,光之属也,而辩论不少恕,有过必尽言。臣于二臣无能为役,然不敢不取法,以致臣区区爱助之微忠。欲望陛下丁宁宣谕,使大臣以司马光之心为心,勿遂前非,勿贰后过,尽改隃制规摹,一从公论,以救吾蜀,则尚可为也。若辨论之间是己见,屈群策,而自谓如此足以隃制四蜀,则轻用余晦,以成一年之误。若召晦不速,用曾伯又迟,其为误蜀,将有不可胜讳者矣。惟陛下亟图之。
赴郑郎中宴集 北宋 · 范纯仁
七言绝句 押虞韵
卧锦仙郎久卜居,满床书史日康娱。
邀朋欲走趋斋阁,不厌尘埃俗客无(以上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二)。
游嵩山与王弱翁联句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排律 押侵韵
灵境中天秀(辟疆),雄名古到今。
位尊朝列岳(纯仁),势重压千岑。
静锁神仙宅(辟疆),高盘宇宙心。
孤棱标日月(纯仁),绝仞倚戈镡。
彩栋灵祠邃(辟疆),层坛净刹深。
民祈传觋语(纯仁),国祀致君忱。
碑古苔生字(辟疆),堂虚画蠹金。
山呼曾荐寿(纯仁),神降即为霖。
事怪涂山石(自注:少室山下有启母石。辟疆),形端玉女砧。
峰峦排翠玉(纯仁),滩濑漱鸣琴。
蕙帐人谁继(辟疆),金泥迹可寻。
唐经藏宝妙(纯仁),魏殿想銮音(自注:会善寺,魏文帝离宫。)。
云作他方雨(辟疆),松连别院阴。
谷泉长浸斗(自注:山有七星泉。纯仁),顶路欲扪参。
探穴魂潜动(辟疆),扪萝力不禁。
箕熊分蚁垤(纯仁),伊洛认蹄涔。
鸟道樵夫去(辟疆),龙潭驿使临。
众仙停羽驾(自注:顶有八仙坛。纯仁),昔帝俨宸襟(自注:山有玄宗御容。)。
选胜先看记(辟疆),乘危可作箴。
天门开四极(自注:山有东西二天门。纯仁),树品冠双林(自注:少林有则天三品松、五品槐。)。
灵药看苗斸(辟疆),香醪挈榼斟。
道宫庭不扫(纯仁),学馆突无黔(自注:山有书院。)。
垄麦风摇浪(辟疆),溪淙石耸簪。
杂花春烂熳(纯仁),老木夜萧森。
夕照河光接(辟疆),晴岚塔影侵。
深崖藏积雪(纯仁),虚壑响幽禽。
溪月寒澄霁(辟疆),岩烟暮杳沈。
寺桥横螮蝀(纯仁),禅磬击璆琳。
拂壁题新字(辟疆),逢僧举旧吟。
疲骖何处解(纯仁),高阁在崎嵚(辟疆)。
和王微之赴韩持国燕集 北宋 · 范纯仁
押词韵第十五部
颍川太守无羁束,为政课卑才第六。
里中耆旧六七翁,渐閒勇退皆高躅。
独愧衰疲掌民社,谩拥熊轩驾丹毂。
身病何由安百姓,才薄岂当尸厚禄。
巧匠居旁只坐观,老手真能袖间缩。
唯有过从相爱心,青松不肯更寒燠。
韩公开宴坐高堂,帐帟垂红窗绮绿。
帘深不散玉炉香,夜长屡剪铜盘烛。
从容谈笑杂笙歌,烂熳肴烝兼海陆。
翩翩舞态学惊鸿,嘹喨龙吟出横竹。
与公进退晚相同,曾共忧勤参大麓。
酒量从兹减壮年,岂复长鲸吞百谷。
兴来犹勉奉公欢,金尊未釂先颓玉。
且同万物乐时康,况慕诸君知止足(以上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)。
论君子小人聚散劄子 南宋 · 牟子才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○六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一五八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一七五、《古文渊鉴》卷六四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八○、九六、九七、《南宋文范》卷二五、光绪《资州志》卷二三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八八
臣待罪著庭,凡七阅月,一无补报。比因水灾,冒羾愚虑,荷陛下宽贷,不赐诛夷,在愚臣已深感幸。兹当轮对,荐渎宸严。臣闻国于天地,所恃以立者,人才耳。然人才之在天下,有贤有否,有聚有散。贤而聚邪,则精神之运动,心术之流行,皆足以福天下;不幸而散,则世道之所关,非国家之福也。不贤而聚耶,则妖孽之薰蒸,刻薄之流注,皆足以祸天下;幸而散,则人情之所喜,亦国家之福也。然则君子之聚,乃所以为小人之散;而君子之散,又复为小人之聚。一聚一散,相为循环,此正天运阖辟之枢,世数屈伸之候,国祚修短之端,生民休戚之限,世道隆污之几。一息少有间焉,则小往而大来,阳消而阴长。有天下者不可不鉴也。我国家五星聚奎,实主文治,列圣相承,惟以收揽人才为第一事。虽《棫朴》之能官人,《卷阿》之用吉士,不是过也。咸平、景德之间,浑然不见其际,所谓人才之太极,政事之太和也。天圣以来,王曾、吕夷简相,君子尝一聚矣,未几而散于景祐百官之一图,又散于庆历圣德之一诗,又散于王拱辰打就之一网。是天圣以来之人才,散于忠邪之相激。然其害止于散而已。神宗初年,富弼复相,至和、嘉祐之君子未至于散也。熙宁之邪说一进,而先朝之大臣最先散,未几而议新法不合者尽散,未几而条例司之贤者亦散。是熙、丰之人才,散于法令之变更也。然其害止于散而已。元祐初,司马光相,吕公著、文彦博相继辅政,君子又聚矣。品流太分,事故反覆,滥觞于吏额之小争,浸淫于调停之初议,滔天于策题之分辨,而君子之党尽散。极而至于朝堂之榜,党碑之镌,躏藉忠贤,曾草菅之不若。是元祐之人才,散于别白之太过。其为祸盖不止于散也。建中靖国初,起范纯仁,相韩忠彦,君子又聚矣。天下方以快活差除为喜,而曾布、温益志在朋奸,置政事局,而轻元祐,重元符,进《爱助图》,而左轼、辙,右京、卞。意向一偏,而君子遂尽去,而元符上书人一皆以邪目之。是建靖之人才,散于中非中而靖非靖,其为祸盖不止于散也。中兴以来,张浚、赵鼎为相,君子又聚矣。未几,秦桧当国,力主和议,一时谠论如胡铨等三十二人,不肯附丽如李纲等八十馀人,率皆摈弃,或死于囹圄,或死于贬所,或流落于魑魅之区,累赦不移,或栖迟于林泉之下,屏逐不出。是绍兴之人才,散于多主战而少主和,其为祸又不止于散也。庆元初,赵汝愚相,凡一时知名之士,朝除暮拜,略已无遗。奸憸小人相与侧目而戚,怨恨之馀,亟引非类,布居台评,于是汝愚引用之人以次而去,大者贬窜,小者斥退,而举幡六士屏窜,朋党之禁愈严,士大夫之祸愈酷。是庆元之人才,散于嫉专门而禁道学,其为祸又不止于散也。臣尝通考国朝之人才,大抵屡散,有散之大者,散之小者;有散之缓者,散之速者;有散之遽者,散之极者。始而君子攻小人,其变也君子攻君子,甚至于君子而力引于小人。始而小人攻君子,其变也小人攻小人,甚至于小人而阳附于君子。推移不一,偾起相寻。然要其极,亦不过散而聚,聚而散耳。阅汗青而慨叹,抚往事以兴嗟。今日正当君子大聚散之秋,其可不先几微而逆致其防哉。陛下即位几三十年,君子之类凡三聚而三散矣。端平亲政,一聚散也。甲辰改纪,二聚散也。丁未更化,三聚散也。今日二相并建,公道复明,加壁招旌,翕若少聚矣。然方刚忠鲠者淹之外服,魁垒卓杰者屈之家食,抱负耿介者多郁沈,操守端靖者罕拔擢,或者犹以为未聚也。来者不合而旋去,居者靡固而易摇,落如晨星,索如霜叶,则又几于散矣。夫聚之常觉其难,散之常觉其易,何也?君子不为富贵所掀,则去就轻。去就轻,则知醴酒不设,楚人市钳之几,必先几而去矣。然不知其初费几召节也。君子不为利欲所迷,则出处定。出处定,则知刳胎毁卵,凤凰不来之意,必以兆而行矣。然不知其初费几纶诏也。此聚之所以难而散之所以易也。君子敢言,以抗小人之锋,虽有大艰难,不复计其身之济否也。虽有大机阱,不复计其身之利害也。君子敢为,以摧小人之锐,虽有大祸患,不暇顾其身之死生也。虽有大谗毁,不暇顾其身之合否也。此聚之所以难而散之所以易也。然其聚也常以君相好贤之笃,其散也常以党人娼疾之深。其聚也常以至诚乐与之实,其散也常以疑惎不容之过。其聚也常以气类汲引之公,其散也常以意向异同之别。其聚也以尊敬之积,其散也以厌薄之形。其聚也以培植之加,其散也以摧抑之遽。其聚也以去邪远佞,其散也以崇雠丑正。其聚也以户庭坦夷,其散也以城府深阻。其聚也以朝廷清明,其散也以流品淆杂。其聚也以公,其散也以私。其聚也以义,其散也以利。聚散之权,常寄于若有若无之中,而聚散之机,常决于且信且疑之际。故群凶窥观,时或小瞢,弩羽叠至,散之几也。徒中倒戈,自相击触,一彼一此,散之几也。论事如争,意向小异,衅隙渐生,散之几也。表正曝邪,鼓虚成实,撼摇其居,设局张阱,柔声宛舌,射影中伤,散之几也。寓意歌诗,更相贤圣,自取议讥,散之几也。招纳党人,平治旧怨,兼用正邪,散之几也。显争力抵,激动忿心,陡分利害,散之几也。操舟共济,实左虚右,轻重不伦,散之几也。顾怀私恩,妄谈彼善,潜疑人心,散之几也。此十几者,其造端甚微,其为祸实大。月晕而风,础汗而雨,事有其兆,识者隐忧。且小人失职在外,摇毒含虿,其奸足以荧惑主听,其辨足以煽摇人心,其机权智术足以怵中立之人,其钱财气力足以张异议之势。彼见朝廷举动少有睽违,即萌睥睨之心。绅议论稍有系吝,即开姗笑之口。天时不顺,则幸灾而乐祸;国本未定,即乘间而抵巇。苟得一隙,即伺隙以肆其奸;苟得一机,即缘机以逞其志。今日谓某贤,必当逐去;明日谓某奸,且将召用。讹撼靡已,朋类实繁。又有君子之似者,心怀卵翼之恩,进则不能旅于君子,退则耻为伍于小人。于是立为狡狯闪铄之论,以洗其附丽之迹。言虽若公,意则有为。若是者,如言八关五鬼之类耳。其操心用意,虽鬼神莫窥其际。使此说得行,则为毒也忿戾而不可解。亦有小人之靡者,心怀汲引之恩,进则不类于君子,退则无间于小人。于是立为诞荒卑謟之论,以晦其苟合之迹。言虽可玩,意则难量。若是者,亦犹三变两来之类耳。其处心积虑,虽公输莫谕其巧。使其说得售,则为害也阴沈而不可药。邪气日盛,元气日微,此聚之所以不可常,而其势必至于散。彼岂不知聚而为解,散而为屯,聚而为泰,散而为否?然不能不散者,上无以保之,下无以安之,则散亦势之常也。臣愚欲乞陛下圣心豁然,察君子体国之忠诚,亮君子救时之实意,勿以好名疑之,勿以讦直恶之,勿以迂疏弃之,保全爱护,使是非由此而定,邪正由此而别,公论由此而明,私情由此而熄,朋党由此而消,国是由此而凝,天命由此而迓续,主势由此而不孤,相业由此而光大,则用儒之效,礴际于两间,流行于四海,昭彰于万世,岂不为邦家之荣,生灵之福哉!不然,君子一散,其祸殆未知所终也。臣私忧过计,惧君子之不能久安也,历数我朝聚散之故实,参以今日聚散之危机,为陛下献。《诗》曰:「予其惩而毖后患」。惟陛下深念之。臣不胜拳拳。
上火灾封事 南宋 · 牟子才
出处:全宋文卷七七○七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一二、《宋史》卷四一一《牟子才传》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九一
臣伏睹近降诏书,以郁攸挻灾,令中外臣僚并许实封,直言阙失,毋有所隐者。臣日者经席再启,猥以独班,获升缉熙。尝推明《复》卦大义,仰致圣德修省之助。复于贴黄略述火灾之由而未备也。方将欲有所言,而陛下罪己求言之诏已下,其忍吐而复茹,不告陛下乎?臣顷所上水疏有曰:「九郡之水非远也,若以远而忽之,则所谓远者将突然陛下之前矣」。臣非好为危言以恐陛下,盖欲陛下知所警惧,化灾异而为休祥也。然下诏方尔,而拨田赐额之事已喧阗于新寺矣。遣使方尔,而内燕排当之事已迭举于宫闱矣。夫灾异如此,而陛下忍玩之,是乐忧也,是恝然于吾民也。岂陛下以其远而不足以动吾心耶?夫远而九郡,近而京畿,均陛下之民也。伤居尔体,痛在朕躬,均陛下之体也。而皆弃置不问,天于是始移其所谓水者,而震之以火焉。移其所自远者,而警之于近焉。四明之火方盛大,而绍兴之火已袭之。至日之火方信宿,而御街之火又继之。自是而后,盖无夕而不火矣。或曰:涂撤不先,绠缶不具,水潦不畜,火道不表,正徒不储,是以火不可救。或又曰:宰执、尹、漕、殿步帅之意,欲先救龙翔、救邸第,而后救民居,是以火不可救。是则然矣。是徒知以火政为解,而不知所以致此者,固有出于火政之外也。然则所以致此者何事乎?臣前所谓启私谒,溺近习,崇土木,庇小人,失人心者是也。使陛下当是时以臣言为然,稍知悔悟警惧,举此五者洗而清之,岂不能变灾为祥,易祸为福耶?愚臣言之于前,陛下玩之于后,而近又加甚焉,此回禄之灾所以迭发于京师众大之区,使陛下目此钜异而痛加修省也。愚臣至是,安敢缄嘿取容,不为陛下复举崇、观、政、宣之證而铺陈之乎?且私谒之启,莫御笔为甚也。去李纲,去陈瓘,斥唐庚,斥吕颐浩,政、宣间之御笔也。今缴驳贵近者夺琐闼之权,疏排大奸者夺宰旅之职,顾劾御史者夺都曹之阶,为王留行者夺司谏之任,以若所为,不政宣乎?臣观私谒之害,其初盖出于手滑,手滑不已,而近日所为又加于前,是玩天灾也。玩天灾者,天必怒而降之祸焉,此火之所由作也。近习之溺,惟阉寺为甚。王黼、童贯阴怀异志,摇撼国本;梁师成、朱勔阴贼于内,结怨于外,此宣和之近习也。今表里衷私,造谋诡秘,广开营缮,以启侈心,甚至与贼隶为窟穴,以抗台谏之衡;与富民为道地,以为直臣之阱,多张罗网,如罩飞虫;广布腹心,有同鬼蜮。所为若此,不宣和乎?臣观近习之害,其初不过顺适上意而已。顺适不已,而近者所为又过于前,是玩天变也。玩天变者,天必怒而降之祸焉,此火之所以作也。土木者,乱之本也。建延福,建和阳,建宝录,建保和,此政和三年事也。今袭庆之架造未辍,而中兴观之工役又新;延祥之涂塈未竟,而西太乙之工役复起。墓木之斫伐可禁也,不惟不能禁,而主萃者又与已去之奸雄互争,几失国家之体。邸第之包占可禁也,不惟不能禁,而度地者又预指某户民屋之当撤,几动小民之心。所为如此,不政和乎?臣观土木之害,其初起于祗神示崇祀事而已。为之不已,而近者所为又过于前,是玩天变也。玩天变者,天必怒而降之祸焉,此火之所以作也。小人者,公议之仇也。蔡攸一小人耳,信之庇之;郑居中一戚属耳,用之保之,大观二年事也。今谏长为君子所仇,则委曲保护,以全其归;御史与善类为敌,则尊奖扶持,以张其气。棋枰一动,全局危摇,谁之过欤?刘安世,元祐谏官也。劾杨畏之反覆,至于累疏。今不能亟劾而授人以樽,宁不反害?孔文仲,清江人也,劾程颐而旋悔,至于欧血。今劾其人而袭其位,能无泚颡?所为若此,不大观乎?臣观小人之害,其初不过仇视公议而已。仇视不已,而近者所仇又过于前,是玩天变也。玩天变者,天必怒而降之祸焉,此火之所以作也。人心之失,祸乱之源也。钱宝为轻,钞法日坏,花石为扰,和买倍增,此崇观间事也。今铜镪之弊在泄漏,在钚销,源日益耗而民悴。楮券之弊在伪造,在增印,直日益下而民穷。水毁之乡,检放不实;中熟之郡,和籴已兴。告讦献田,广行包占,虽深山穷谷亦为之扰。望青采斫,驱抑搬移,严霜飞雪曾不之恤。所为如此,不崇观乎?臣观人心之失,其初不过夺民之利而已。夺之不已,而近日所为又甚于前,是逆天也。逆天者,天必降之祸焉。此火之所以作也。夫启私谒,溺近习,崇土木,庇小人,失人心,是五者,若无与于天灾也。而一失而为九郡之水,再失而为京城之火,捷如影响,甚可畏也。陛下于此时,亦知所鉴乎?私谒之不禁,已激而为水火之灾。陛下知戒天灾,则当痛自惩艾曰:「今而后不复乘快乘怒矣」。遇有当行,则与二三大臣开诚布公,审订熟议,然后形之奎画。如此则天知陛下之心,必能为陛下弭未来之灾矣。今火后所行,乃大不然。内批以今日廷绅气习浇荡,文辞浮浅为可厌,其说是矣。缔观圣意,大率欲使群臣缄口缩舌,噤无一言而后已。以先朝诸老文气和平,旨趣简切为可法,其说当矣。然详观圣意,不过使群臣宛转唯阿,不为矫激而后已。导谀习谄,则其谄熏灼宇宙。今又浚开其源,使之益谄,则其谄兹甚。是御笔之私犹前日也。以此回天,天可回乎?是之谓笔眚。近习之不防,已激而为水火之灾。陛下知畏天戒,则当痛自切责曰:「今而后不以左右近习为耳目矣」。遇有役使,但令达章奏,备扫除,以供禁中之役,而不任之以事。如此,则天知陛下之心,必能为陛下弭未然之变。今火后所为,乃大不然。渔猎猥琐之讼,则传宣内旨,以激不平之怒;罗络微细之事,则张大声势,以贾屈抑之怨。盘据深久者,窟倖门而不止;表里奸蠹者,梯媚道以自通。铺张地图,意气挥霍;叱咤祸福,人谁敢违?则近习之恣横犹前日也。以此回天,天可回乎?是之谓人殃。土木之不禁,已激而为水火之灾。陛下遇灾而惧,则当痛自惩戒曰:「今而后不复从事于营缮矣」。遇有补葺关于宗社而不得免者,如《春秋》书城筑之类,则当斟酌国力,相度事宜,不得已而后为之,役皆书时。如此,则天知陛下之心,必能为陛下弭方来之变。今火后所行,乃大不然。开拓天街,疏通火巷,意非不美,而细民驩言,则曰此为龙翔增筑设也。开浚渠沟,储积涂潦,虑非不远,而市井窃议,则曰此为邸第堤防计也。骊山作徒,昭应斤斧,驾言暂止,其势方张。是土木之害犹前日也。以此回天,天可回乎?是谓木妖。小人之庇护,已激而为水火之灾。陛下以天灾为可惧,则当痛自改悔曰:「今而后不复庇护小人矣」。凡有仁贤可信,则当垂情任用,笃意搜扬,不可混以憸壬。如此,则天知陛下之心,必能为陛下消他日之异。今火后所行,乃大不然。阳迁阴夺,以成小人难拔之形;倏召旋阻,以疑诸贤欲来之志。已去之臣,留者累六七疏,以全恩礼,不知能如范纯仁救苏辙,虞允文救陈俊卿之谆笃乎?未去之奸,言者连十许章,以排奸恶,不知能如欧阳脩移书责高若讷,县令陈并上疏言董敦逸、郭知章之切至乎?好人之所恶,恶人之所好,是否泰易位,邪正倒植。则疑君子而庇小人,犹前日也。以此回天,天可回乎?是之谓人孽。人心之不回,已激而为水火之灾。陛下以天变为可畏,则当痛自脩省曰:「今而后不复以小民为草芥矣」。遇有当恤者,恻隐以达其仁,哀矜以孚其惠,不可蹙夺其生理。如此,则天知陛下之心,必能为陛下除他日之沴矣。今火后所行,乃大不然。会价低垂,至为民病也。今虽有称提之令,而不能宽商税以召和气。铜镪日荒,至为民害也。今虽严鉟销之禁,而不能平物价以救目前。虽有内帑见缗之赐,而散予多不均,何以慰嗷嗷鸿雁,归栖无所之民?虽有诸库支犒之赏,而俵散犹未遍,何以慰焦头烂额,并日宣劳之人?下至竹章木个,百姓所赖以蔽风雪、作生计者也,而邸第之豪哗然占夺,市井之人不敢争。残庐破屋,百姓所赖以幸朝夕、活冻饿者也,而指挥之严,遽欲毁拆,无告之民何所诉?则人心皇皇,犹前日也。以此回天,天可回乎?此之谓政癖。夫九郡之水,天以是警陛下,是陛下脩省之一机也。陛下玩之不已,固已激而为前日之灾燔。御街之火,天复以是警陛下,是又陛下修省之机也。陛下若又玩之,则将激而为其他之变异矣。天岂可玩,变岂可常哉!且臣究观往牒,殆为火德将败之證。臣请痛哭,为陛下终言之。商丘之地,唐自阏伯商伯相土以来,实主大辰,而祀大火。我宋受命,兴于商丘,气运相因,实感炎德。太祖建号,高宗中兴,应天顺人,皆在于此。故火德兴王,则火潜伏而处晦;火德衰败,则火滥炎而并起。昔晋士弱谓商人阅其祸败之衅,常始于火。然则火之为象,其有关于国家运祚之兴亡明矣。今一见而为辛卯之灾,再见而为丁酉之灾,三见而为今日之灾,况一夕而至于三数见乎?楚灭陈之岁,晋史赵曰:「陈,颛帝之族也,岁在贲火,是以卒灭。今在析木之津,犹将复由」。明年陈灾,郑裨灶曰:「陈,水属也。火,水妃也,以五成。岁五及贲火而后陈卒亡」。夫陈,大皞之墟也,火属也。宣和之水与崇宁之火稠见叠作,是火王中微,既激而为靖康之变;今夏之水与今冬之火前后相袭,是火德浸衰,岂不激将来之变乎?此臣所为惧也。陛下傥见以宗庙社稷为念,大加悔悟,毋谓上天为至远,而必求有以感格之,毋以五事为无相关,而必求有以平和之,使崇、观、政、宣不佳之政消靡无馀,而又上念国嗣未立,下思奸邪窥觇,举臣前后之疏及诸臣之疏,深省亟悟,早正皇储,以系天下之心,则犹可挽回。况资善落成,已近龙楼问安之地;教谕遴选,已得范冲、朱震之流,举而施行,亦无难事。惟望陛下深入睿思,亟于明年改元,讲行此礼,使匕鬯主乎宗社,羽翼横于四海,问寝问膳,蔼然有文王世子孝仁礼义之风,则天人相与,宋室其兴,又何卒灭乎?岂如史赵、裨灶之所谓乎?臣言至此,血泪俱尽。惟陛下念之,以开我宋宝祐亿万年无疆之休。
论回河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一
伏睹内降指挥:「黄河未复故道,终为河北之患。王孝先等所议,已尝兴役,不可中罢。宜接续工料,向去决要回复故道」者。臣闻圣人有三宝,曰慈、曰俭、曰不敢为天下先。言此三道,人君当宝而持之不失者也。又曰:「惟天为大,唯尧则之」。盖天不言而四时成,所以尧、舜垂衣拱手而天下大治者,用此道也。且君心欲如盘水,常使平正,无所趣向,则免偏侧倾覆之患。盖天下大势,惟人君所向,群下竞趋,如川之流,如山之摧。小失其道,则非一言一力之可回,故居上者不可不审也。臣今窃详所降指挥,谓决要回复故道,似圣意已有所向,而为天下先矣。臣闻先朝因人建议,以谓夏国微弱,若不早取,必为北虏所兼。偶先帝不出建议者之名,但以御批,令边臣相度。而希旨生事之徒,以为万全必胜,尅日可得,遂兴灵武之师,后贻永乐之患,致先帝独当其忧,群臣无一人受其责者,至今疲耗未复。此陛下所亲见,不可不为深监也。臣乞面谕执政:「前日降出文字,卿等已见,但一面商量,却使进入。若别有所见,亦须各自开陈」。如此,则免希合之臣,妄测圣意,轻举大役,上误朝廷。所有黄河利病,乞付之群臣有司,子细商议,以求必当。如此,则圣心不劳,而尧、舜之治可致矣。
〔贴黄〕臣切见自来边事,陛下多委枢密院及边帅,如典礼亦委执政并礼官。今来河事,正与此同。况利害尚在久远,不至仓卒,可容详熟商量(《范忠宣公奏议》卷下。又见《皇朝文鉴》卷五二,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一二七,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一五,《宋史》卷九二《河渠志》二,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五○,《汴京遗迹志》卷五,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职方典卷三八二、山川典卷二二五,康熙《开封府志》卷三五,雍正《河南通志》卷七六,雍正《山东通志》卷一八。)。
伏睹:《皇朝文鉴》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作「臣昨日伏睹」。
论消复阴沴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○
臣窃见去冬以来,寒雪过常,今已中春,阴沴未解。商贾束手,不能营生,贫困之民,死者甚众。圣心忧劳,修德禳变,赈恤备至,祈祷精虔,尚犹未有消复之应。臣窃思之:君子为阳,小人为阴,或虑朝廷之上,君子少而小人多,因致阴气过盛,而阳不能胜也。伏望深诏三省,选用正人,在外者使复归朝廷,在京者拔居要近,俾得聚会精神,讲求政要,以裨圣治。所谓举直措枉,庶使民心悦服,自然协气应诚,灾异不作(《范忠宣公奏议》卷下。又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○八,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○四。)。
此句后,《长编》尚有如下一段:「臣向蒙圣恩,不次擢用,惟以臣曾任帅臣,稍知边事,以西夏未宁,俾预经辑。今夏人虽授封册,并不遣使入谢,及贡贺坤成节,全失恭顺,今秋必恐须至用兵,皆臣筹策无效,以至于此。叨窃重禄,死难塞责,虽天地之恩曲垂容贷,而臣何敢恬然自安!伏望圣慈除臣陕西一郡,或西夏必叛,可以就赐驱策,庶得躬修战守,仰答圣恩。今日帘前已曾奏知,伏望圣慈特赐俞允」。
贺湖北李宪除帅启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二、《昌谷集》卷七
恭审上游谋帅,宪长辍贤。暴胜之仗斧绣衣,方持汉节;羊叔子轻裘缓带,合镇荆州。我有二天,国重九鼎。恭惟某官岷峨合秀,参井储祥。胸次准绳,得国史编年之学;笔端经纬,如制科过閤之文。名联雁塔之芳,足接麟台之武。宣化自优于循吏,观风已劳于使臣。厥今襄汉之郊,孰为都会;自昔吴蜀之势,以此喉襟。望不重无以镇服兵戎,任不专何以收召豪杰?已试金汤之效,揭为牙纛之威。除目星驰,轸翼有耀。群心风动,江汉不惊。北门望重于莱公,西贼胆寒于老子。在此一举,可以万全。古人兵法相传,要先制胜;本朝国势不振,咎在议和。安边境、立功名者徒守虚文,执干戈、卫社稷者本无固志。决胜负近在目睫,视职守尚为蘧庐。靖康之虽悔可追,竟捐三镇;绍兴之厥鉴不远,亦失两河。今天下未能息兵,在江北实为对境。已剥床而切近,宜伤弓而高飞。外立藩篱,远设荆门之险;内储梁栋,多收莲幕之材。正忠义之号以齐奸民,行逗挠之法以肃诸将。至若师旅饥馑之后,难于资粮扉屦之供。剽掠未除,反吊民之初意;封疆不画,失复古之本心。兼爱南北之民,必得天人之助。信其信先尽其在我,战不战却决于随时。理在人心,明有同于揭日;事掣其肘,难更甚于拔山。往哉专制阃之权,久矣属经邦之望。闻丝纶之沓至,知保障之必成。韩玉汝之在陕西,朝登宪肃;范德孺之临庆府,政出忠宣。华有萼以相辉,鼓得枹而自应。必朝奏而暮下,如春种而秋成。留萧相守关中,乃能东向;非寇恂在河内,孰敢北征?果恢复之有期,徐登庸而未晚。是为公论,岂止常谈?某两见防秋,一皆愒日。虽水旱相仍之极,决意抚摩;当军旅数起之冲,强颜撑拄。有志庶几成事,无财何以聚人?盖尝信简册而妄论中外之事几,必先立规模而后合圣贤之用处。稀星明月,无枝可栖;白雪阳春,属和弥寡。自快青天之睹,已深流水之知。闻先生长者之风,修方伯连帅之职。托名李太白,意不羡于郎官;适见管夷吾,心已归于王导。
申尚书省乞功德院添剃度行者状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三、《范文正公褒贤集》卷二
近奉旨授尚书右仆射,合依例置度僧追荐先祖。纯仁先祖母及父葬在河南府河南县,有功德褒贤禅院,今欲乞两遇节于本院添剃度行者一名。先祖以上并葬苏州天平山白云寺,亦乞两遇节添剃度行者一名。其两处每一年度一名,申尚书省,伏乞依例施行。
跋安道人世通所藏范忠宣帖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四、《昌谷集》卷一七
前辈书翰平易真实,皆可为后生矜式。况忠宣范公公论所敬,片文只字,不多落人间,尤所愿见。嘉定辛巳五月戊申,昌谷曹某书。
与某启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三、范忠宣公集补编、《宋名人书》卷五、《停云馆帖》卷六
纯仁启:奉别滋久,良积钦想。介来烦惠书,深荷重意,喜闻近日公外康宁。衰拙出处,无补朝廷,惟养疴自便而已。何日再会?惟希自重,不宣。纯仁上。
致司马伯康君实手简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三、《珊瑚网》上卷三、《六艺之一录》卷三九三、《宋人法书》第一册
纯仁再拜。近人回,曾状上,必计通呈,伏惟尊候多福。伯康必更痊乎?纯仁勉强苟禄,自取疲耗,无足念者。日企轩驭之来,以释烦渴。天气计寒,必倦出,应且盘桓过冬。况伯康初痊,谅难离去咫尺。无由往见,岂胜思仰之情!更祈以时倍加保重,其他书不能尽。纯仁顿首上伯康、君实二兄坐前,九月十一日。
南都帖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三、《宝真斋法书赞》卷一六
纯仁顿首。介来,拜教之辱,喜承累日动止康宁。纯仁到南都,水涨阻桥,未能东下。去德甚迩,弥增慰恋。儿子依命遣诣左右。愚騃失学,公亦知之,今托援贤门,尤为非称,惟深赐诲导,庶无大咎。渐远风问,惟冀自重,不宣。纯仁顿首上公舒著作亲家左右,十一日。
贺签书枢密王密学启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三
伏审显膺制綍,荣贰鸿枢,简自上心,协于佥论。某官高才映世,直道事君。维古训而是经,辅圣猷而济美。果繇天府,入掌机衡。跻侍从之清班,未容温席;参弼谐之近列,实慰具瞻。某适远宾闳,阻通庆谒,欣企之素,敷叙奚周(《范忠宣公集》卷八。又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○五四○。)!
贺:原无,据《永乐大典》补。
王氏语录序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四、范忠宣公遗文
先生名伋,字孔章,希逸子其号也。自唐中叶,世司天文,能先见艺祖祚历之象者,先生之世祖也。族居京师有年矣,以议金鸡历出江西,故先生为江西人。明经取青紫、佐雍熙者,先生之志也。不幸试南宫偶遗,乃蕴所学,以绍箕裘。交游中有以功名勉之者,则曰:「植党蔽贤,象数已著。吾人茍获漏网,亦幸矣」。未几,王介甫出焉,朝野咸服其明。尝病卜相之术,虽可与医同试见效,然于人事,不加损益;医与营居、送死虽皆为通世之术,然祸福诡诞,非若卜相者之有稽验。因考诸《左传》,著书五篇,折衷阴阳,使与儒家不相角立,晓迷释惑,愈为有力,异乎太史公所谓流者远矣。又有医书二十四卷行于世,此又可以见先生之博物也。一日,叶叔亮集其语录,以示丹阳叟,嘉其纯正,不爽时誉,出处之节,无愧古人,因援笔以书左界焉。叟谓谁?范其姓,纯仁名,尧夫字,先生故人也。
题先公手书伯夷颂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四、《范文正公集补编》卷三、《铁网珊瑚》卷二
皇祐三年侍行于青社,时先公书此颂以寄京西转运使苏公。今再见手泽,不胜悲慕。元祐三年六月七日,嗣子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纯仁谨题。
尹判官墓志铭(元丰七年正月)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五九
君姓尹氏,讳构,字嗣复,师鲁第三子也。师鲁讳洙,师鲁其字也,以道德文章,名重天下,天下之人识与不识,皆称曰师鲁。自大父以上官讳族系,韩魏公表师鲁之墓,书之详矣。庆历七年,先君文正公守南阳,时予侍行,师鲁自郧乡舆疾而来,托先公以后事,予得省疾于卧内。见婴儿扶床,方二三岁,眉宇秀爽,师鲁指谓予曰:「此吾儿也」。予始识君,而爱其神俊异常。又念师鲁之积善,必谓其远大不可量也。后十二年,方见于许昌,方十五岁,举止谈论,已如成人,予自谓所期,果不妄矣。又十六年,忽闻君之讣,惊叹自失,乃知天理人事之难必,而心深痛大贤之失其后也。君初以翰林诸公荐名臣之后,特恩补太庙斋郎。年未应调,魏公奏为相州安阳县主簿,黠吏易君少而为奸,君得其情,皆按以法,一邑惊服。魏公镇大名,复辟监仓草场,秩满,调泗州观察判官。未行,以熙宁八年六月十四日卒于许昌之长葛县,享年三十有一。君天资英爽,读书一览辄不忘,未冠,已与老成长者游。为文章,下笔即成,不加点窜。善谈论,有时扬搉古今,一坐皆倾听。英宗初即位,魏公以顾命元勋,求解机务,上不之许,魏公未敢坚去。君上书于魏公曰:「功成身退,乃天之道。公今眷眷君臣之契,不忍诀去,而久持大权,谗嫉者众。将有媒孽之巧,伺隙而进,一旦祸机潜发,令名不终,则公将噬脐,悔何及也」。魏公嗟赏之,曰:「真有父风」!后魏公得请外镇,盖用其言。性至孝,十岁持母丧,哀棘如礼,见者嗟叹。为人真率,不事矫饰。于财利爵禄,未尝屑意。待人无城府,受朋友规切,竦然听从,朋友之过亦必忠吉。人有厄穷,务竭力拯救,以是人乐与之游。当官论事,直伸其理,未尝少屈。相守尚威严,事有不便,他吏不敢白,君曰:「茍容畏事,以遂上官之失,岂士人之行耶」?独往辩正其事,守亦纳之,更为荐举。公卿大夫荐其才者,凡十馀人。娶李氏,予舅氏司农少卿讳禹卿之女,生一子照,尚幼。其犹子焕奉君之丧,以元丰七年正月二十一日,葬于河南府寿安县甘泉乡龛涧里先营之次,而求铭于予。为之铭曰:
骐骥为驹,骨相不群。豫章发地,势凌青云。嗣复在幼,星眸贝齿。爽如秋隼,一翥千里。未冠能文,摆落尘腐。大节可观,不屑细故。才长命短,器远位跼。欲奋而萎,壮年就木。秀而不实,圣人有言。积善馀庆,经岂徒云。君躬弗蒙,宜在后昆。勒辞于石,终古其存(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五。又见《河南先生文集》附录。)。
构:原注「高庙讳」,据四库本改。